孟燕 -- 两个喝酒的男人

孟燕/作

我家男人爱喝酒，量不大，二两正好，半斤一准走形；瘾大，正常情况一天两顿。

这样的男人喝酒图的就是一个乐呵，不为升官，不为发财。所以，官场上，单位里的饭局一般不去，去了也不端酒杯；婚丧嫁娶的宴席上也不多喝，走走过场，表达心意了事。所以，我家男人很少喝得酩酊大醉发酒疯，也不会吐的昏天黑地没人样，顶多就是爱多说话，喜欢跟在你屁股后头没话找话，不理他也就罢了。

这样的男人喝酒看人，交情深对路子的朋友，脾气相投的老同学老同事一叫一个准，绝不推辞，屁颠屁颠就去了，自己有瓶儿好酒一准揣兜里。

这样的男人喝酒，酒是不是高档，菜是不是丰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是那个对的人。所以，电话里经常是这样说的:“和谁？好好好，等着，马上到。”如果这样:“哎呀，我加班，单位这几天忙呀，要不，改天？你们好好喝。”个中原因你就猜吧！

长喝酒的有这样几对，人数不限于俩，可是总是我家男人和其中的一个，所以说“两个男人”这种叫法可行。 

我家男人和H 。这是他最喜欢的拍挡。H身形微胖，肚子尤其突出，裤带总在腰下边，要掉的样子；光头，不光也剃的极短，头皮清晰可见；戴眼镜，但是没有多少文质彬彬的气质；脸上总带笑，胖乎乎的，有点弥勒佛的神情。论酒量，H远比我家男人强，所以喝的时候，倒酒的殷勤，接酒的不拒绝，一个抓着瓶颈，身子微倾，小心翼翼，看着杯里的酒花漾起，听着细细的哗哗声，脸笑成一朵花；一个两手相扣，拢了杯沿儿，脸上的笑容浅淡而且宽容大度，一副“你且倒吧”的样子，镜片后的目光幽幽地闪。

这俩男人喝酒，最轻松，H最会说酒话，各种噱话笑语、坊间趣事，说的不疾不徐，初听无他，细想令人发笑，酒后再思，还会笑。他的笑话，经常被我家男人二道贩子到别处。

这俩男人喝酒，我也喜欢，一则酒菜无所谓好赖，丰盛也罢，简单也行，大鱼大肉欣喜，几碟咸菜也乐呵；二则我也喜欢在旁边听他们讲酒话。他们喝酒常在晚上，常在我家，时光流逝极快，总觉意犹未尽。 

我家男人和X。这俩人因我而相识，我和X的媳妇是闺蜜，我俩牵线以后，几顿酒下肚，俩男人臭味相投，抛弃俩女人经常捉对喝酒。

他俩喝酒，气氛大不相同。X大嗓门，初喝酒爱讲个一二三，你多他少，你偷尖他耍滑，斤斤计较的样子。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方才显出英雄本色，多喝少喝无所谓，你喝不了哥替你，哥今天不行，以茶代酒，重要的是咱哥俩在一起，痛快。

X也是性情中人，在政府部门工作，见惯了官场，平常混迹其中，睁一眼闭一眼，三杯酒下肚，或是痛批其事龌蹉黑暗，或是褒奖某人正直有为，从身边而县境，从人事而政策，话到深处俩人低声密语，情到浓时拍案而起。越说越情浓，家国天下，男儿抱负，忧国忧民的情怀，舍我其谁的勇气……年轻时，这俩人，情到浓时热泪盈眶；中年后，历练日久，依旧豪情满怀。

他俩喝酒，我和闺蜜尽量远离，听不得他们那沉重的话题是一，更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下，我们这些孩子女人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俩关门慷慨陈词，我俩乐得清闲正好闲话。 

我家男人和C。这俩人，同学，相识最久，一样的随和脾气，一样的热心助人，一样的把别人放在心上，一样的不让别人委屈……一样的地方太多，总之，一样的俩善人，好人。

这俩人在一起，画风又变，酒要慢慢喝，话要细细说，间或还会照顾一下孩子老婆的情绪。坐在他们身边，听多了尽是心疼，这俩人，活得累。

说家里老人，兜兜转转尽往自己身上揽事，因为除了自己好像弟兄姐妹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偏偏都要面对一个不省心的家，除了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聊以自慰以外，就是用自己的肩膀生生扛起。

说起同学同事朋友，个个都是好人，别人对自己丁点好处都铭记在心，事关他人，心中有不乐意，但终是不落忍，把别人的事办的比自己的事还周全，酒话里说起，从没有怨言，只感慨自己的命，感慨性格使然，谁让咱就是这样人呢！的确如此，同学同事朋友，一有闹心事总找他俩，别人心里有疙瘩，他俩就是开胸顺气丸。

这俩人，喝酒挺好，说一说，放空了心，也许背负的东西轻一点，最起码，身边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人，一比较，总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别人比自己更不易，这样一想，心下释然。

结束一晚上的酒话，继续做他们的老好人，大善人。

说了半天，喝酒的可不仅仅是俩人，有点文不对题的意思，他们也会因为我家男人的缘故，大伙凑在一起喝，不过并不经常。

我所常见的，是两个喝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