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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花开彼岸(小说)

时间:2022-04-25   浏览:2次

“夏梅,自杀了!”五一长假前一天,张姐一脸诡秘,凑到我的耳边。

“真的?什么时候?”我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单位都开锅了,听说今天早晨喝的百草枯,拉去医院抢救了……估计呀,凶多吉少喽——”张姐边说边用手梳理着新洗的长发。

我一下呆坐在那里,满脑袋是关于夏梅的……

“你是新来的吧,我告诉你啊,得小心点咱们单位的老邵,她有小三了,可喜欢年轻小姑娘了……”一阵香气袭来,我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四十?五十?高凸的颧骨擦了几层白粉?薄薄的嘴唇如鲜血淋淋,金黄色的卷发搭在肩上,深陷的眼窝像是服装店里的新进来的模特?“对了,你肯定还不认识他呢,以后就知道了——不说了,吃药去了——”她扭着紫花裙子里面包裹的干瘪的屁股,摇摇摆摆消失在我疑惑的视线里。

“老邵的前妻,精神不正常。”邻座的张姐冷冷地说,把“前”字咬得很重。

“老邵?哪个老邵?”

“财务科的副主任,别说你新来的,就是上了几年班,还有不认识他的。憨厚老实,整天钻在办公室里读书看报。唉,时间长了你就会对他们的故事,见怪不怪了,不过,夏梅你尽量少搭讪,呵呵——”张姐笑着摇摇头。

第二天,夏梅换了套火红的裙子,深红色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径直朝我走来。“那个,小——小田,对吧?看看姐这套衣服好看不?”

“好看,挺漂亮的!”我笑着走上去,摸摸柔滑滑的,“蚕丝料吧,姐!”

“对啊,对啊,还是年轻人识货!”她用双手使劲摇晃我的胳膊,脸上拧成个干麻花“我花六百多买的呢,有人还说太艳了,切切,不懂美,……”回头冲着楼道里撇撇嘴。

“小田啊!”我正在埋头写材料,香风飘过吓得我一机灵。“吃点饼干,猴菇的养胃不发胖!”还没等我抬头说出谢谢,她已闪出了我的视线,留下一袋未开封的猴菇饼干在桌上。张姐惊讶地望望我,还有她的背影。

“小田,找对象没?姐跟你说啊,可要看准了,不要找老邵那样的,看起来挺老实、对你好,哼,背地里呢啥都干……”下午,我正在发困夏梅来了,手扶着我的办公桌一角,声调激昂,两眼睛不看我,吐沫星子在鲜红的薄嘴唇周围横飞。“对了,你有对象了没?”许久,她忽然停下来,盯着我。

“我——我——不着急呢——”

“对,不用着急,老邵追我那会,刚毕业,一片白纸呢,看一场电影就——”她低下了头,白粉的脸颊绯红起来。

听到主任的电话,我得到了救星一样,窜出办公室,逃离了夏梅。

夏梅成了这两个月来我最熟悉的人。“老邵”,则是我耳边最熟悉的字眼。从张姐嘴里得知,老邵是个很有才情的人,会弹琴唱歌,写一手好毛笔字,做一手好菜。曾经对夏梅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饭做好了端上桌,洗脚水兑好了放到床头,衣服洗好了收到柜子里,孩子上学辅导作业、上街买菜,……夏梅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逛街买衣服,吃饭打麻将。同事姐妹都羡慕夏梅,找了个好对象。她却不以为然,老公嘛就是伺候老婆孩子的。女人结了婚,就该尽情享受生活一切。

快有两周,没有见到夏梅,也没听到“老邵”的字眼了。“夏梅没来啊!”张姐也有些不适应。隔壁的办公室里正唠得沸沸扬扬。

“就是发烧感冒!”

“她对孩子对病,从来都是小题大做的!”

“那点工资都给医院和服装店了!”

果真,夏梅带着十岁的儿子去市里看病了!发烧,呕吐,在县医院化验,白细胞有点低。老邵说是感冒,她怕得白血病,带着儿子打车连夜里去市里复查了。医院说没有大碍,老邵回来上班了,她怕复发,要求住院观察,彻底治好了再回来。

“哎呀,还得我连夜赶去了,要不孩子有生命危险啊!我们连续监测一周,白细胞终于恢复正常了!老邵,关键时刻不行……”寂静了两周的楼道和办公室又恢复了生机,到处是夏梅的声音。

入秋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夏梅换上了灰白色的风衣,探头探脑的向里边张望“姐,吃枣,又甜又脆的!”听见我叫她,同屋的张姐皱起了眉头,夏梅则欣喜小步跑过来,拿起一个大枣放在手心里“好久没吃这么好的大枣了,以前老邵经常给我买……”

“姐,老邵,邵——邵主任,你们不是离婚了吗?”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憋了两个多月的话,终于问出口。

“我——我——我们那是为了低保办的假——假离婚,我得吃药去了——”她脸涨得通红,低下头,沉吟了片刻,转身而去。

“离,人家老邵离了,她离得了人家吗?”张姐冷笑着。

来新单位三个多月了,从没见过老邵。直到那天——

很少加班的我,那晚破例,因为第二天的会议文件必须要下发。从撰写内容到打印出来,1000多页稿纸,早已让我眼花缭乱。可是还要分成50份,——秋夜十点多了,阵阵寒意裹挟着饥饿,感觉自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又冷又饿。

突然,“吱扭”一声门开了,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熟悉的香水味?汉堡味?

“小田,饿了吧!”夏梅提着满满的两手提袋站在我面前。“快吃吧!把活先放下,一会姐帮你!”

香喷喷的汉堡,清爽的可乐。夏梅坐在对面看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笑着,“那次你给我牛肉干吃,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牛肉味的,好吃吧?”

“好吃!最喜欢牛肉汉堡了,姐,你挺心细的嘛!”我抹着嘴巴,冲着夏梅笑。

“你是咱们单位第一个给我好吃的人,我心里永远记得。可惜咱们单位的人——唉——”夏梅变得严肃起来,两眼直直地盯着窗外,像个木偶人。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快吃吧,干完活,姐需要你帮个忙!”

夏梅脱掉长长的黄色风衣外套,挽起袖口,把头发用丝巾向后一挽,蹲在地上帮我数文件。她拿起一摞打印好的文件,卷成一团,用大拇指轻轻一捻,嗖嗖,数出一摞,30页一份,啪啪,订书钉整齐一致。转眼间,50份文件整齐的分装完毕。看着她那麻利熟练的动作,不禁啧啧赞叹。

“你姐我当初也是个利索人。没有转行前,也是个出色的中学语文老师,到处讲公开课,还获得过省级奖励呢。粉笔字大赛全县一等奖,故事演讲全区二等奖,要不能来这吗?姐从来没有在工作上服输过谁——当然那是没有和老邵结婚以前——”夏梅脸颊上平静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为什么?”

“总有人替你干了,时间长了,你自然不想干了,再说能动嘴的事何必要你动手呢,老邵……”夏梅笑了,不说了。我越来越不懂夏梅,也不懂婚姻里面的事。

“要我帮你做什么?”我打断她。

“就——就是——”夏梅忽然垂下头,反复的搓揉双手“是——有点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我。

“行,没问题!”我笑了,拍着她的肩膀“就冲着今夜你来陪我给我送饭,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其实,今晚上——是——是老邵值班!”她的声音说到最后一个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你说什么!”我差点暴跳起来“这吃的,是不是?——你来这里是不是?——”瞪着她,像是受了侮辱,我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

“不是——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急切地握着我的手。“每次她值班,我都来楼下,就是怕别人——不——是怕——那个小三——”她忽然有些语无伦次。“我看见你在,知道你没吃饭呢,估计他——也没吃吧!我就出去买来了点——给你们!”她望着北楼,不再作声。

“哦——哦,对不起,那要我做什么?”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忽然有点心疼。

“你——你帮我——把吃的给他送去——”夏梅指了指身后的手提袋,我才发现那里还有鼓囔囔的一大包呢。

“你和我一起去吧!”我牵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手。

“哦?——”她踌躇了一下,“你叫门,我叫他不能开!”

忽然间,我的心很乱。我俩一前一后的走着,微微的秋风很凉,夜很静,只有草坪上蛐蛐在叫,进行生命的最后告白,叫得嗓音嘶哑。北四楼的灯光亮着,那是老邵值班的灯光。穿过草坪,夏梅闪到我身后。我俩继续走,走进黑漆漆的楼道,我咳嗽一声,灯亮了。她示意我小点声。到了四楼楼梯口,她突然停下来,脱下高跟鞋。用手使劲拽着我的胳膊,咬着下嘴唇,我也只好用脚尖一步步前移。快到了,距离那扇透着微弱的光的门,还有十几步远。

我们不约而同停下来,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我,蹑手蹑脚的走向那扇门,背影很像卓别林。她趴在虚掩的门缝,双手紧紧地把着侧墙,倾起身子使劲向里张望。看了会儿,又换个角度,用一只手挡住一只眼睛向里面望。几分钟后,他转过身,退出了两步。向我摆摆手,眨眨眼睛,示意我过去。我只好踮起脚尖,一步一步挪向她。

“在呢,和她狐狸精聊天呢,看,对着手机多痴迷呢!”她趴在我的耳边低语。我把东西塞给她,准备撤离。她用颤抖的手拽住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示意我敲门。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要去点燃炸药包,也不禁抖动起来。她使劲冲我点点头,“当当”,我的心突突地跳。

“谁——谁啊——”第三声响发出去后,里面传出了男中音,那是老邵的声音。

我吓得拔腿就跑,扔下夏梅。径自跑到三楼楼梯口喘着粗气。

“谁让你来的?!”老邵厉声训喝。

“狐狸精都能来,我就不能来?”夏梅的声调达到了一晚上的新高。

“别无理取闹,这是单位!该去哪里去哪里!”

“我——我——今天我偏不走,你报警啊!”夏梅气势汹汹地喊叫。

“你这个疯子,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扑通”、“哗啦”、“嘭”,然后是夏梅哭闹的声音。

我吓得腿发软,赶紧跑向夏梅。

夏梅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哭闹着。满楼道的酒气,玻璃瓶碎渣子,花生米,鸡腿,汉堡,……散乱一地。

“你个没良心的,浪货,养小三……”任夏梅哭喊谩骂踹着房门,里面的灯熄灭了。我拖着夏梅一步一步往回走,到了楼梯口,她突然停下来。“等等!——”转身跑到老邵的门前,然后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散落的花生米、鸡腿、汉堡捡拾起来装进塑料袋里,然后轻轻地放在门口。

“那个没良心的,半夜肯定会饿!可惜酒碎了能御寒的……”在漆黑的楼道里,夏梅自己叨叨着,甚至忘记了脚下的路。

“今天他没打我,也没骂我,就怕是我给单位丢人……”暗夜中夏梅语气里没有一丝哀伤。“以前,刚闹离婚那会儿,他打我可狠了,不管有人没人得哪儿打哪儿,打得我浑身是病,就想把我甩了?哼,没门儿。不过,这次没有,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整个小城都睡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低语。

第二天,我上班迟到了。脑袋昏沉沉的,一会就怕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嘿,”有人捅我的肩膀,我一抬头,夏梅睁大眼睛看着我。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趴在我耳边“嘿,没了,都没了!”抑制不住的欣喜从她的脸上洋溢出来。

“什么?”我有些丈二和尚了。

“昨晚上的那些吃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今早偷偷看过了,他肯定后来吃了,呵呵!”她禁不住笑出声来,直起腰,精神抖擞地走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个冬天,很少看见夏梅。有人说,一到冬天她就去医院猫冬,十几个年头了,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熟识,有她的专属病房了。一入院的时候,大夫就会笑眯眯地说“小夏,还是先输一周的双黄连吗?”。第二周了,护士长就会说“姐,这周又该烤电了吧!”第三周的时候,主治大夫配上补气补血的汤药。第四周,开始扎银针。周边的商店、小吃部的老板,都说,小夏来了,红枣生姜茶、大麦粥、西湖牛肉羹不能断货了。

春天来了,夏梅的气色红润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那天,她穿着一套粉红色的套装,带着一阵香风匆匆忙忙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跑向窗户张望“这里看得清楚,真的,真是他,哪有生病啊,……”她的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神色。

“姐,望啥呢?”

“老邵,最近老邵都没上班,有人说病了,你看你看,不是挺好的嘛,那呢那呢,骑着电动车那个——”夏梅依旧踮起脚尖趴在窗口望着,指着,嘀咕着。

“姐,别望了!”我拽过她,“邵主任都——都快结——结婚了!”

“没事儿,我看看,你说什么?”夏梅忽然转过脸来死死地盯着我,“你再说一遍!”

“邵主任,五一就要结婚了!我们都收到请柬了!”我尽量装作平静,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发颤。

“不会的,四月一号我生日,他还给我送蛋糕的,不会的——”夏梅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在哆嗦着,双手在颤抖。许久,她转过身,默默地走出去“不会的,不会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夏梅,那天是四月二十五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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