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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空饷(小说)

时间:2022-04-18   浏览:1次

我昨天就说过了,隔壁住宅小区的保安已经由物业统一管理转交到由保安公司统一管理了,虽然工作性质仍与以前相同,但是薪金方面明显要比以前高出许多,况且除了早上清扫一遍门前的卫生,再无其它零散杂活。

在北京,在其它很多繁华都市,保安公司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在很多企业、机构、住宅小区里,保障安全,看守大门的人员其实都是保安公司派遣过去的。

在我眼中,名义上的保安公司,实际上与中介的性质是一样的,而且不得不说好处的确有很多。作为聘雇方的甲方,自然不必为保安缴纳一系列相关《劳动法》上明确规定的诸如三险、五险,或一金,只一个意外伤害保险就够了。至于派遣劳工的乙方,也就是保安公司,同样不必缴纳这些保险费用,甚至连意外伤害保险我都认为是变相收费的款项,我曾听一个业内人士讲过,乙方为劳工缴纳的意外伤害险大多是空有其表,因为一旦劳工在聘雇单位出现任何意外,责任者和给付者立时就变成了聘雇方,中介顶多买点儿瓜果梨桃去看望看望伤员也就是了。况且,乙方也不用把这些保险费用折合成工资悉数打到员工的工资卡上,而且还可以从甲方那里得到远远超出保安薪金的各项服务费。同时,由于保安公司严格苛刻的管理制度,还能十分有效地约束治下的保安,无论是所压的至少一个月的工资,还是能够直接跟公安部门通上话(毕竟成立保安公司首先要在当地公安部门提交申请,进行备案),对于治下的保安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制约,以防包括我在内的这些外来务工的保安人员干出一些违法乱纪的事。真若干出来了,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绳之以法。

但对于保安人员的我们来说,这些好处非但不是好处,反而坏处尽显,因为这些好处尽是甲方和乙方之间的“共赢”,而保安人员除了工资依旧卑微(既缺少甲方编制内的员工的一应待遇,同时还要遭受乙方的一定克扣),且还要同时遭受甲乙双方的“夹击”,两边听命,两边受气,两边惹不起。

但有一句说一句,各个行业都有卓越不凡的人物,也都有佼佼者,级别的提升,权力的扩大,即便在保安公司打工,好处也是极多的,利益也会最大化。就拿我们现在的大队长来说,现在在保安公司都挂上副总的头衔了,正因为公司老总刚交给他一个足有八十人的城管大队,他手下的员工一下子多出好些来,权力自然而然也就大了,头衔自然而然也就高了。我听一个在他手下干了三四年的老员工说,他三四年前还只是个小班长,可现在摇身一变,竟变成这个样子,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当掐脸掌嘴之后,却发现这确确实实是真的,不是梦。

我在之前的文章里面已经说过了,隔壁保安老哥就曾拿话点我,希望我过去他那边干活儿,每个月的工资要比这边高出将近一千块钱,且瞧我这张木讷凶恶的脸隐藏的却是一份笑容可掬,活脱话痨的心性儿。

但他的建议却被我当即拒绝了,同时拒绝他的还有班长老韩。我是铁了心不打算再干保安了,我可没有咱们大队长那两下子,希冀着再干个两三年,也爬到副总的位置上。一来我不谙此道,二来我性格怪异,三来我不屑于此,四来时代变了,跟在别人的后屁股追,捡人家玩剩下的,又怎么能行呢。

而班长老韩则觉得在幼儿园干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工作性质,还是人员关系,抑或生活习惯,全都再熟悉不过了,且都处理得非常之好,自然不愿在同等的条件下再行更换,重新去适应。

我们都知道,虽然都是保安,但保安与保安之间工作性质上的差异还是蛮大的,换到一个崭新的环境中去,哪怕你之前干了十年保安,还是得去适应。

隔壁保安老哥见劝我们不动,也就不劝了。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良好的朋友关系,每每我看岗时碰到他,或是他看岗时碰到我,我们还是会像之前那样,打声招呼,或是挑一个相对清闲的时段聊上两句,问候也好,闲聊也好,排斥掉无聊的时间才最好。

一个星期五的早上,我虽是午班,但因受迫于烟瘾的难耐,不得不跑到大门口吸上一根烟,并与老韩闲聊起来。话说在幼儿园这个保安队伍里,能跟我聊上知心嗑的,也只有老韩了,想必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夹烟欢谈一阵,突然一个人矗立在我们面前,但见他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个头不是很高,目测一米七左右吧,模样还算俊郎,面色黝黑,身材也挺匀称的,尤其那身穿着,瞅着就亲切——一身黑亮、干净的,左臂佩有“特勤”袖章的保安服。

“你们好。”

没等我们问他,他倒是先跟我们打起招呼来了。

“你好。”

我和老韩分别礼貌地回了他一句。

“请问,你们是幼儿园的保安吗?”这哥们问。

“是啊。”老韩说,“你有什么事儿吗?”

“哦,是这样的,我呢,是这个小区的保安队长,我来找你们呢,就是想跟你们谈谈。”这哥们说。

“谈谈?谈什么呀?”我问。

“你们现在方便吗?”这哥们说。

我和老韩对视一眼,又四下瞧了瞧。我呢,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才六点四十,距离领导、老师们上班还有一点儿时间,便回了句,“一会儿才开始忙,现在闲着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哥们说,“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我们三个来到幼儿园对面的停车位这地方,这哥们尚未开言,先从兜里掏出烟盒,从里面取出三根烟来,三人分别点上一根。我看了眼烟盒,档次比我和老韩平常抽的要高出一些来。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啊,哥们。”老韩说。

“既然都是敞快人,那我就明说了啊。”顿了一顿,这哥们接着说,“咱们这个小区现在严重缺人,你们也都看到了,门口贴着招工信息呢。”

我和老韩这才注意到他们小区门岗室的玻璃上贴着一张招工启事,比较简单,一张A4字,四角一小段透明胶布,上面写着招聘启事,保安一个月3500——4500,下面则留着联系电话。可能是今天早上,再不就是昨天夜里贴的,不然不可能没注意到。

“什么意思?”老韩问。

“挖墙脚吗?”区别于老韩,我这个人讲话比较实在。

“叫你说的,我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这哥们说,“我听白天值这个岗的老哥跟我聊起了你们俩,认为你们俩不光有责任心,而且待人接物方面也都挺不错的……”

不待他说完,我便接道:“哥们啊,你都这么说了,难道还不是挖墙脚吗?”

“没有,我都说了,我可没这个意思。我也听说了,你们一个月才挣两千多块钱,在北京,就挣这么点儿钱,够干什么的呀。我这儿呢,多了不敢说,我敢向你们保证,凭你们两个,一个月四千块钱绝对没问题。”这哥们说。

“你这……挖得也太直接了吧。”我苦笑说。

“你们这儿一天多少了小时?”老韩问。

“十二个小时。”这哥们说。

“十二个小时……实在不好意思,糟蹋你的好意了,我们是真的去不了,倒不是工资的原因,两千多块钱他(我)都干了快一年了,我呢,都干一年半了,如果要是因为工资,我们俩早就换地方了,实在是干的时间长了,有了感情,舍不得走,实在是对不住了啊。”老韩略表歉意地说。

“啊,没事没事,我呢,就是来跟你们谈谈,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们没这个想法,那就算了。大家都是外地人,离开老家在北京摸爬滚打,吃苦受累,干这又担责任又得罪人的破活儿,我想谁都希望能多挣点儿,既然有好事儿,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哥们了。你们一天八个小时,两千四五,我这儿一天十二个小时,四千块,而且干满一年还给涨工资,你们哪儿干满一年涨多少钱啊?”这哥们说。

“我不知道,反正我还没满一年呢。不过听他们干满一年的说过,每个月能涨个二三百块吧。”我说。

“二三百块?那也太少了啊。我向你们保证,你们要是在我这儿干满一年,少说得涨四五百。我呢,一会儿得干活了,你们也得干活了,还希望你们能好好想一想,要是想通了,想好了,就来找我,我每天早上都在这儿。”顿了一顿,这哥们又说,“对了,要不咱们留个电话好了。”

“可以可以。”老韩说。

就这么地,老韩跟这哥们相互留了手机号。

别过这哥们,仅剩我和老韩,我俩先是扔掉手上的烟头,随后回到幼儿园门口,一边同来园工作的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寒暄问好,“早上好”即可,甚至更简洁的“早”亦可,一边聊起了这哥们适才的建议,类似于挖墙脚的建议。

我心明眼亮,这件事定与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七点半值班看岗的那个熟悉的保安老哥有关,若非他跟他们大队长聊起我们,这哥们是断不会诚心相邀的。但我并没有跟老韩提起,因为这件事归根结底还要看我们的选择。有些时候,所谓良言相劝只能增加成功率,却不见得一定能够成功。

就这样,老韩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我念叨起来,但在我看来更像是在算账,算现在一个月两千四五与有可能得到的一个月四千块钱的差异,这里面不仅有经济上的,更多的还是时间上的,工作性质上的。

“鹤啊,你是怎么看的?”老韩先是问我,像是在打听我的口风。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十月末就回家了。一个决心回家的人,你认为还有必要在这儿更换新的工作吗?”我淡淡地说。

“既然这样,我就不把你算进去了。”紧接着,老韩便开始了他的算计,“不瞒你说,我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两千八百块钱,与他答应的四千块差了一千两百块。不过你要知道,我这儿是八个小时工作,他那儿呢,是十二个小时,若简单地加上每天四个小时的工作量,那么我的工资起码要达到四千二才行。”

“你的意思是那边不合适?”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好,好,你说,你说。”

“而且,注意,那个招工启事上写得清清楚楚,四千块钱工资是给四十五岁以下的准备的,超过四十五岁的,年纪大的,人家根本就不可能给你开这么多,保安公司又不是傻子,猴精猴精的。另外,我在这儿干班长,虽然平常的工作是累了些,忙得腿脚发麻,但是赶上节假日啥的,基本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干待着。在他那儿可能吗?根本不可能,他那儿是小区,一天到晚都闲不着,而且我估摸着既然让我过去干,我看的岗不可能是挨着咱这块儿的西门,一定是天桥那边的东门,你也知道,他那个小区东门有多累,不光来回过人,还来回过车,一天到晚得不停地出岗亭开关门,在那十二个小时里,没个清闲!另外,他那儿的伙食跟幼儿园简直没法儿比。”

我笑了笑,说,“讲了一大堆,结果不想去,是不?”

“钱多有钱多的辛苦,所以呢,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合适,不合适就不干呗。”

“看样子,工厂的经历,让我们俩对工作有了更多的思考啊。”我长叹一声,说。

“正常啊,我是老腰脱,听你说你出过工伤,所以我们都害怕拿命换钱,挣得少点儿无所谓,开心就好,轻松就好,别把自己累伤了。说句不好听的,真要累死倒还好,就怕累不死,弄出个伤残啥的,不光坑自己,连家人都给坑了。”

只有经历多了,才会有此顿悟,有此感怀。我理解他不挣那一个月四千块,恰如他理解我十月末回家是一个道理。

当天晚上,七点多钟,我刚刚将园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祖宗”们送走,正惬意地看着幸福的,只有少数住宿女老师进出的小岗位,灯光明亮,笔力遒劲,筑起梦来。却猛见旁边小区的大队长哥们又来找我,区别于早上,他换了身相对正式的汗衫、休闲西裤,还有一双与黑夜相匹配的黑色皮鞋。

“诶,你好,哥们。”我忙打招呼,可心里面却颇不高兴,因为他打扰了我醉心文章。

“打扰你了啊,兄弟。”这哥们见我脸上并无由衷的喜色,遂歉意地说。

“没事,没事。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下午你们班长给我打电话了,说我们那边的活儿他干不了。我呢,就想过来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实不相瞒,哥们,我呢,最晚干到十月末,然后就不干了,也就没必要再换工作了,你说是吧。”

“打算回家找工作吗?”

“是啊,在这儿干够了,啥意思也没有,倒还不如回家呢。”

“既然这样,我就不强求了。我呢,实在有事儿想要麻烦你们。”

“麻烦我们?你说,什么事儿,要是能帮上忙的话,一定尽量帮衬。”

他双眸一扫,见周围无人,便招呼我出去详谈。

我不好推辞,便来到门口,抽上他递过来的香烟,听他说。

“是这样的,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早晚去我们那儿刷个脸呗。”

“刷脸?刷什么脸?”我一奇。

“就是那种公司里才有的刷脸机,把脸对着屏幕,直到屏幕里面出现自己的脸,就行了。”

“哦,这我知道,我以前用过。不过呢,哥们,我们不属于一个部门,你让我刷脸又是什么意思呀?”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缺人,所以呢,我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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